人为什么要写作写作的伦理
为什么写作?林贤治回答说,因为热爱自由。哈耶克在《通往奴役之路》中指出,极权主义的产生缘自于公民自由的丧失。自由是第一性的,艺术和文学是第二性的。具体到我自己,为什么写作?我的回答是:写作是为了拯救自己。为什么要拯救自己?因为热爱自由,心身为形役。我见过很多写作者在回答“为什么写作”这个写作最基本的伦理问题时,有的说,要揭示灵魂的暗黑与光明,洞察社会的黑暗与人性的光辉,歌颂赞美美好的生活与人性,都是一种工具理性的台词。为什么写作?难道写作不是为了拯救自己吗?写作又能在多大程度上拯救自己?在物质主义和消费主义时代,人如何才能摆脱“心身为形役”和“思想禁锢”之苦?个人与社会,个人与现实,个人与时代又是一种怎样的紧张关系?如果不想与这个时代的权力与资本媾和,唯有站在时代的边缘,与权力和资本保持警惕。在后极权时代,权力的中心仍然是真理的中心。资本一旦与权力媾和,恐惧和谎言就会成为维持社会秩序的有效工具。雨果说,如果你不对罪恶说不,你就是同谋。作为一个写作者,如果你时时洞察黑暗而不说不,你会寝食难安。这就回到了时下学院派标榜的写作的伦理:洞察黑暗而冲破它。用鲁迅的话说,就是在铁屋中呐喊,唤醒沉睡的人们,冲破这铁屋。但我更相信人天生热爱自由,寝食难安缘于发现了自己被黑暗裹胁,而写作得以释放。所以,真正的写作,的确是为拯救个人而写。伟大的作曲家是如此,伟大的雕刻家是如此,伟大的作家亦是如此。越是小我的,就越是大我的;小我中写作大我,才是真的大师。我在感叹中国当代文学没有大师的时候,正是哀叹于中国当代文学缺乏一种小我的写作。如果把文学眼光向外,不要说欧美,中国当代文学与日本当代文学相比也差一个档次。哪怕是青春文学,对人性的挖掘,中国年轻的作家也不如日本年轻作家深厚。郭敬明刚出道的时候,文字还有清逸,后来,越写越离谱,最后连语句也不通了。当郭敬明在文章中展示一下他的名包名表就引得千万粉丝惊叫时,我明白郭敬明现象是一种社会学现象而不是文学现象。但很多中学生却模仿郭敬明写起来,出了一辑又一辑的一长串文字垃圾。如何写作?在哲学层面上,写作无外乎经验、先验和超验。经验性写作仍是一切写作之基础。把个人的经验写成人类的经验,把社会的经验写成时代的经验,把民族的经验写成世界的经验,这些都是伟大作品的共性。小我中写出大我,才是真正的大师。人类的情感是共通的,抛开意识形态的差别,人类的最高价值也是共通的。最根本的,是人类的经验是共通的。我在谈到中国当代文学与亚洲文学甚至世界文学的差距时,仅从经验性写作而言,中国文学与日本文学的差距就显而易见。中国当代一流的小说写作者如余华、莫言、毕飞宇等,与渡边淳一、树上春树之差距,犹如老舍、茅盾与川端康成、三鸟由纪夫之差距。在年轻的青春小说写作者中,这种差距更有扩大之势。所以顾彬说中国当代文学除了诗歌,其它的都是垃圾,余华、莫言、毕飞宇等在国内一流的作家,放到世界文学的框架中,只能算是一般。也就是说,在写作最基本的要求,经验性写作上,中国的小说写作者们,大都不及格。如何写作?在没有弄清经验性写作的前提下,追求写作的奇技淫巧,追求所谓的先锋、结构?写作没有任何捷径可走,仍需一日一日练就。我讲个故事。上个月,我们一帮教师去小榄,碰到个小老板,大家谈起中山教师待遇问题,这个小老板说,现在小学老师好得不得了了,我听说一个小学教师收家长红包,一年至少20万。恰好在座有一位比她生意做得大得多的老板,老婆是小学老师,立马就反弹起来,说,你知道各地旅行社最不喜欢带的团是什么团吗?是教师团!因为教师一没有钱,二还特计较,小气。故事就到此打住。作家不可能经验所有的生活,所以有些写作是先验的,或他人经验的。所谓文学源于生活高于生活,这就需要一个作家的洞察力,以及广泛的阅读。一个作家写教师,如果从这个小老板的角度写,就大错特错了。时代在变,有些先验就不一定准确。北岛在强调写作时作家必须时刻与时代保持一种紧张的关系,我说写作要把社会的经验写成时代的经验,都是基于此。如何写作?现在与青春文学一起流行的还有一些穿越、玄幻和耽美小说,而且越来越庞大。这些都是超验性写作。很奇怪,在中国,为什么超验性写作没有走向浪漫主义却走向了穿越、玄幻和耽美?而且还颇受中学生欢迎?虽然主流文学并不承认这些穿越、玄幻和耽美小说的价值,但在经验性写作贫乏的中国当下,很多穿越、玄幻和耽美小说却拥有了庞大的读者群。张炜的《你在高原》万字,号称中国史上最长的小说。世界史上最长的小说是索尔仁尼琴的《红轮》,超过一千万字。但现在的玄幻小说作者,最快的一天可以打2万字,超过一千万字的玄幻小说有十好几部。写作中如何控制写作的泛滥?我记得小时候讲故事,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有一天,老和尚对小和尚说,从前……从经验到先验再到超验,小说能写多长?在写作方法多样化的前提下,如何控制写作的泛滥,写什么成了很重要的问题。写什么?当现实业已超出小说家的想象,我们还有理由看小说吗?北岛过时了,但仍是我们的老师。北岛写不好诗了,改写散文。散文就写得很好。余华小说写不好了,也写随笔,写得还很耐看。刘心武续写《红楼梦》就让人感觉江郎才尽。张炜写了万字的《你在高原》。我试着在网上读了一部分,感觉不错,特别是语言,一如继往的娴熟。中国不少天才的写作者,也不少野心家,却很少有勤奋的作家。像我个人就很懒,写作一般是等到没有办法不写的时候才写。顾彬说,中国的作家应该对时代发话,特别是一批老作家,象王蒙等,对当下介入和批判,不应该害怕失去什么。所以写什么的问题,在顾彬这里,就是写时代。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特点,为时代做标记,写作者义不容辞。五四以后,除了诗歌,中国当代文学的确乏善可陈。现在回过头来看北岛的诗,可能并不惊奇,但北岛的确完成了以诗歌为一个时代做标记的使命。朦胧诗一代不必说,朦胧诗之后,欧阳江河、于坚、周伦佑等诗人对时代发话,就比同时代的先锋小说恒久得多。特别是欧阳江河,我认为他是继北岛之后最有时代感的诗人,虽然他有十多年没有写诗。所以,先锋只可成一时之快,并不能恒久。所以,关于写作的伦理,为什么写?如何写?写什么?其实是同一个命题:写作是否要关乎时代?关乎人类存在的共通的情感和价值?无论是我所说的拯救自己,抑或林贤治所说的热爱自由。我说中国文学的贫困首先缘于哲学的贫困。五四以后,新中国为什么不能产生伟大的作家,在于新中国没有普世价值的传统,却同时又把古典的仁爱精神抛弃。权力和资本奴役大众,每个人都无法逃脱。除非有内心强大如佛者,有勤奋如苦行僧者,有天才如浑沌者,三者集于一身,中国才有可能产生伟大的作家和伟大的作品。哪怕张炜写出了十卷本的《你在高原》,只要时代的价值没有改变,中国文学的前景仍然暗淡无光。中国当代文学的出路仍需要从古典和传统重新寻找资源。如果你是一个有世界眼光和世界野心的写作者,你不妨试着对我们的古典重新阐释,为时代标记。70后中有很多不错的写作者。我看到他们试图闪闪发光。如果一旦找不到正确的方向,满足于小圈子而相互陶醉,将是很危险的。在陈肖的博客上,读到了但丁的诗:我走过我们人生的一半旅程,却又步入一片幽暗的森林,这是因为我迷失了正确的路径。啊!这森林是多么荒野,多么险恶,多么举步维艰!道出这景象又是多么困难!.4.6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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