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七贤被误解的魏晋名士
「名士」风流,活出真性情
现在谈起竹林七贤,我们必定会听到别人以「名士」形容、定义这七位奇人异士的人格性情、言行举止。但是,到底什么叫做「名士」?魏晋时代为何生出这样的一种人?魏晋之后,世界还有没有「名士」?《后汉书》:
「汉世之所谓名士者,其风流可知矣。虽弛张趣舍,时有未纯,于刻情修容,依倚道艺,以就其声价,非所能通物方,弘时务也。」
近现代著名学者牟宗三在《才性与玄理》认为,「名士」者,清逸之气也。风流者,如风之飘,如水之流,不主故常,而以自在适性为主。故不着一字,尽得风流。其实「名士」二字,本为泛指高尚、有名望的人物,后世则着重其特色为「风流」。
当然,此「风流」和我们今天所讲的风流不是一个意思,绝不是所谓夜不归宿,私生活不检,而是形容一个人内在的生命与气质。「名士」不受外在传统世俗的狭隘限制,其生命以展现个己的才能、性格为重。「名士」着重文化精义,即其内在人格对外世应对而成的风度、形象。
凡异于世俗者,必受世人批评
然而,不要以为当时的人们都赞扬名士,反而历代文人都对他们有许多批评。王恭︰「名士不必须奇才,但使常得无事,痛饮酒,熟读《离骚》,便可称名士。」袁宏道《与潘景升》:「世人但有殊癖,终身不易,便是名士。如和靖之梅、元章之石,使有一物易其所好,便不成家。纵使易之,亦未必有补于品格也。」
如果和国外的文化比较,当年美国的「嬉皮士」和魏晋「名士」颇有几分相似,因乱世而生,主张个人性情,特立独行,因此面对许多人的批评,说他们奇形怪状,无助于家国天下,伤风败俗。言辞激烈者,甚至把社会的风气败坏推落竹林七贤身上。
正如清代的《历朝史案》批评到:「晋代清谈之害,沿及江左,皆七人为之滥觞也。」但事实是否如此?竹林七贤又为何会做出这么多,被后人误解的事?
竹林七贤之名,源于相聚之地
在《世说新语·任诞》中:
陈留阮籍,谯国嵇康,河内山涛,三人年皆相比,康年少亚之。预此契者:沛国刘伶,陈留阮咸,河内向秀,琅邪王戎。七人常集于竹林之下,肆意酣畅,故世谓「竹林七贤。」阮籍、嵇康、山涛年纪一样,加上刘伶、阮咸、向秀、王戎共七人,常在竹林肆意酣畅美酒,清谈不倦。
外人看见他们七人在竹林看似十分逍遥,以地为名,叫做「竹林七贤」。其实「竹林七贤」并非学术、社会组织、团体,只是刚好投机有缘,在一段短时间常常共游。这段时间大约只有正始末年到嘉平年间五、六年而已。
当代学者、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宗白华在《论〈世说新语〉和晋人的美》中认为,汉末魏晋六朝是中国历史上朝政最混乱、社会上最痛苦的时期,然而却是精神史上极自由、极奔放,最富有只会、最浓于热情的一个时代。
历史乱世,无从回避
魏晋时期,正是社会急剧变化的大动荡时期。曹魏、司马氏集团为权位而明争暗斗,直到嘉平元年,司马氏暗布兵力,发动「高平陵之变」,诛杀曹爽等三族,手段残暴。
支党皆夷三族,男女无少长,姑姊妹女子之适人者,皆杀之。——《晋书.宣帝纪》
这次变乱,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斩草除根,恶毒、冷血的杀戮太多,天下名士减半,留在朝中之人纷纷逃逸庙堂,观望朝野变化,以保全性命。初进仕途者,如阮籍、嵇康、山涛等人选择退隐山林,所以才会出现「竹林之聚」。「竹林七贤」的出现,真乃正直文士的自全之计。留在朝野,稍有不慎,随时有杀身之祸,株连三族。
后来,司马氏渐渐掌权,操纵天下。竹林七贤各散东西,或舍生取义,或折中求全,或热衷仕途,不一而足,却反映了普遍文人的不同出路。竹林七贤,放浪形骸,全因无法实现理想,可是现实又没有给予他们离开的可能。进退之间,无法直言之苦况,唯有以慎重的言词、怪诞的行为,表达自己内心痛苦挣扎。
这样的历史情境下,普遍士人生命中不确定感,导致魏晋名士的价值观许多都是虚无、苍凉、玄谈……或许,若今天的我们活在随时都可能失去生命,无一个可供安身立命所在的时代,难免都会像竹林七贤般活得「不正常」、「变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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