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叔华文集走进花之寺天津人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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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凌叔华,一个被历史的风烟吹散了的名字,今人多半已不识,殊不知,在半个多世纪前的中国,甚至是遥远的欧洲国家,这个名字却是掷地铿锵有声的。她是一个充满书卷气的美女,与张爱玲和冰心同列于民国十大才女。

凌叔华是民国“新闺秀派”的代表作家。她的文字独具“闺秀派”之风,其文风温婉清丽,读来如沐清风令人非常舒适。这个大户人家的闺秀,就这么淡淡地写来,轻轻地剪裁,如同作着秋林平远、萧然淡简的山水画,轻描淡写间回味无穷。她的文字中充溢着那种“落花寂寂啼山鸟,杨柳青青渡水人”的美好意象。那是一个遥远的、混杂了典雅蕴藉与愁云迷雾的世界。凌叔华的笔触疏淡清逸,像她那些寥寥数笔勾勒的梅兰竹菊、春水秋山,轻描淡写却神韵毕现。

凌叔华在作画

“凌叔华文集”一共五册,包括小说集《女人》《花之寺》《红了的冬青》,自传体小说集《古韵》和散文集《爱山庐梦影》,收录了这位民国才女一生重要的文字创作。走进《花之寺》,你会有意外的发现。

《凌叔华文集》节选

花之寺(选篇)

晚上月出时,幽泉收到一封怪信,字迹极柔媚,言辞很藻丽,语气很恭谨:

幽泉先生:

请你不要想我们是素不相识的,实在我们在两年前就彼此认识了,我的脑府里所藏的卷册都是你的诗文,那又是时时能谐调我枯槁心灵的妙乐。

在烂漫晨霞底下,趁着清明的朝气,我愿自承一切。我在两年前只是高墙根下的一根枯槁小草。别说和蔼的日光及滋润的甘雨是见不着的,就是温柔的东风亦不肯在墙畔经过呢。我过着那沉闷黯淡的日子不知有多久。好容易才遇到一个仁慈体物的园丁把我移在满阳光的大地,时时受东风的吹嘘、清泉的灌溉。于是我才有了生气,长出碧翠的叶子,一年几次,居然开出有颜色的花朵在风中摇曳,与众卉争一份旖旎的韶光。幽泉先生,你是这小草的园丁,你给它生命,你给它颜色(这也是它的美丽的灵魂)。

近来我被温醉的东风熏得枝叶酥软起来,非常困惫。我又被鸟歌蝶舞的引诱,觉得常常立在庭园中究竟没有享着山花一样的清福,未免心中不自在。现在我发生奢望,我想变成一只黄鸟或蝴蝶飞到郊外,任我歌唱,任我跳舞,赞美大自然,赞美给我美丽灵魂的人。

奢望终是奢望吗?不一定罢?我定于明日朝阳遍暖大地时,飞到西郊“花之寺”的碧桃树下。那里春花寂寂争妍,境地幽绝。盼望活我的匠人去看了他自己的成绩怎样。

我的名姓不必写了,我日夕在大自然里道我的赞美,道我的感恩。我不能不爱你,但我不敢说爱你。我只是爱你。我的爱是不望报酬的爱,酬报不了的爱。

我敢对着荣耀清洁的阳光起誓,我永远不敢,且不希望,我们能成比现在关系更密切的人。只要你容许我的灵魂驻在你那里,我便十分满足了。

四月十六日

临睡时幽泉对燕倩说他精神枯闷得慌,明天清早他要到城外看看山光草色,换换空气,他夫人也赞成他出去走走。

第二天太阳还没出,幽泉便起床,匆匆忙忙漱洗了,走到镜台梳梳前短发。燕倩说他发太干了倒了些搽发香水,将发平分两边,梳平服了。他照着镜子,自看还算是一个顾影少年。不觉望了望他的夫人,见她正在笑吟吟地看着他,他脸上微微红了。

早餐匆匆用过,他微笑地出了大门,坐了一部洋车乘着清和的晓风出了西直门,太阳已经满地了。

车子穿过田庄,墓园,草屋,泥垣及黄土深道。他坠落在沉思中,只由着车子向前走。忽地觉到车子走得太慢了,半天还不到。好容易穿出小径,打听出花之寺在西边庄子不远的地方。

西山隐隐约约露出峰峦林木寺院来,朝雾笼住山脚,很有宋元名画的风格,但他今天似乎看不见这好景。

“老爷,前边的大庙,就是花之寺了,到前边下车吗?”拉车的已经满脖子流汗,小褂的背部也湿透了。

“到那庙的大门下车吧。”他急答说。

洋车还距离庙门有三丈来远,他便下了车走进庙门。砖铺的院子,砖缝里满生乱草,正殿两旁的藏经阁已经被人抽去阁顶上许多瓦片,酱红墙的灰已成片地掉下了。院内人影都没有一个,花树也没有,只有墙脚下一株被人砍去大干只留一根小干的海棠,高高地发了二三剪长枝,伸出墙头,迎着日光开几球粉红的花。

“花之寺只有这一棵可怜的花树吗?”他惘惘地望着这枝海棠。一会儿西墙外有公鸡叫的声音。他急急走向西墙,进了一个小房门。原来是一个大菜园,种的不少蔬菜。一个老头儿蹲着拔去菜里夹着的新出杂草,有七八个肥大的鸡正争食撒在地上的高粱粒子。

靠南墙有五六棵二丈多高的桃杏、海棠花树,虽然大干子也被砍掉,但是从树根伸出的枝干,也有一丈多高了。桃杏已经开过花,长了叶子,只有半开的海棠花还带些春色。幽泉一心记挂着“碧桃树下”,无心看玩菜园残褪的春光。他招呼那老人:

“借光您哪,您庙里有一棵大碧桃树吗?”

那老头儿抬头间眯着眼皱着眉地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才慢吞吞指着墙边桃杏树答道:

“这就是庙里的桃树。”

“我打听的是碧桃树,不是桃树。”幽泉重述一遍。

老头儿张口望了他一回,摇摇头说:

“你要劈这桃树可不行哪。前年西庄子的花儿匠来,他说要劈一两枝小桃树去接干枝梅。说明劈完给回我五吊钱,末了只给了两吊,还把大枝子劈走了……”

幽泉知道这老头儿耳目不灵了,也不耐烦听他多唠叨。闷闷地走出西院门还听见老人唠叨“劈桃树,劈了不给钱,哼,劈……”

幽泉在大院里张望了一会儿,忽然望见后殿后面似乎有亭园。他连忙走进,后面果然还不失望:有一个破到不遮风日的草亭,几堆假山石,石旁有一棵满了叶子的杏树。一棵白碧桃树正开着洁净妒雪的花,阳光照处,有几群小蝴蝶绕着飞。树底下短短的野草长满了。

“这不是碧桃树吗?人在哪里?”他直了眼对住桃树想,“她还没到吧,从城里来,不近呢。……我在这里等她。”他拂了拂石上泥土坐在花树底下。

他浑身不舒服地足足过了两点钟,乌鸦麻雀的飞来飞去动作的响声,他都要站起来心里怦怦乱跳着地望一下,还跑到山门口张望了几回,只见他的车夫张着大嘴呼呼地把头躺在车厢上熟睡,余外连狗影都看不见。

凌叔华画作

他忽然看见自己的影子已经正了。已是午时,心下焦急懊丧起来,犹疑道:

“莫非我被人玩弄了?谁开这样玩笑?……写这封信……谁?”他走进大院前忆到《西厢记》的零断句子:

日午当窗塔影圆,春光在眼前……玉人不见……

“再过一会儿我该回去了。她是不来了?……咳,白做了一早上的梦!”他深深叹了口气。

“也不冤枉,到底逛到了一个有名的花之寺,……原来如此的,清初的诗家文人常到的地方呵。”他自慰道。走到碧桃树下,忽然听见庙门外有汽车停留声,他的心又猛然跳起来:

“她坐汽车来吗?”他脑中立刻现出一个富家女子,穿一身花绸衣裙,丝袜子,花缎子鞋或胶皮鞋,脸上涂了脂粉。

“这是一个女子的脚步声。走到后殿来了。迎出去?”他想着不知不觉便往前走了几步,不多会儿后殿山墙边转出一个女子来。他仔细一认,呆了一会儿才说出话来:

“你怎会也到这地方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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