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苑掇英丨界缘胡立伟作品集立意高远
文丨邓清柯
中国绘画历来把“气韵生动”作为最高标准,用“气”来体现事物美的本原,强调艺术要表现世间万物生生不息、气韵流畅的天地间的节奏和韵律。《界缘》作为胡立伟先生的中国画(含书法篆刻)作品集,是一本有着沉甸甸的重量和份量的大部头著作,也是一个充分体现“气韵生动”美学思想的艺术成果集锦。我们知道,文如其人,有时甚至是文如其名。这本书凝结着作者40年的创作心血和心路历程,是其正能量为人从艺的精神象征,也与其“立身伟岸”的取名志向相吻合。正如“满园春色关不住”,打开这本书,一种令人惊奇甚至是十分震撼的正大气象扑面而来。那么,这种正大气象到底包含着什么样的思想和艺术气息?我感到,立意上的正气、构思上的大气、表达上的生气、风格上的文气、创作上的静气,这“五气集身”、相互贯通,充盈脑海、沁入心田,让人久久难以忘怀。
一、有一种浩然正气,叫为时代画像、为山河立传、为民族聚魂的家国情怀。“天地有正气,浩然日月明。”文艺家要在作品立意上彰显浩然正气,必须树立深沉的家国情怀。文艺家之所以能称为“家”,说明其艺术上有成就、“到家”了,但要成为真正的“大家”,一定要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胸襟和责任。文坛艺苑中虽不乏书写“小清新”的作品,但真正能成为经典、传之久远的大作品一定有家国情怀的支撑。可以说,家国情怀是“大家”之所以能“大”的灵魂根脉,是大作品之所以能“大”的精神密码。胡立伟是一位有家国情怀的艺术家,能自觉履行“艺术家要有社会担当”的责任,坚持“笔墨当随时代”,努力为时代画像、为时代立卷、为时代明德,在倾情浓墨重彩、描绘壮丽山河中抒写大我情怀,“写胸中之逸气”,“畅象外之精神”,创作了一批有筋骨也有风骨、有高度也有温度、有湘情也有“湘味”的艺术佳作。《红色记忆·韶山》用万绿丛中一片红的诗意表达,展示了伟人故里的精神风采。反映抗震救灾的《使命》,描绘了经历天崩地裂的汶川山水景观,直升机在地震为大自然撕开一个口子、两边是如刀削斧劈的山峰的峡谷里奋力穿行的画面,生动表现了人民军队不怕牺牲、使命必达的崇高信念。《天堑变通途》用高铁在崇山峻岭之中的隧道和高架桥上出没的场面,折射了新时代发生历史性变化的万千气象。
二、有一种磅礴大气,叫眼里丘壑、胸中丘壑、笔下丘壑的大千世界。“胸中藏丘壑,下笔如有神。”文艺家要努力把“眼里丘壑”化作“胸中丘壑”,把“胸中丘壑”形成“笔下丘壑”,展示创作的磅礴大气。眼里有丘壑,就是“外师造化”,以“风物长宜放眼量”“望尽天涯路”的胸襟和视野,捕捉山川社会之美。胸中有丘壑,就是“中得心源”,通过“搜尽奇峰打草稿”,把自然的表象世界转化成艺术家的心灵世界。笔下有丘壑,就是“点墨成金”,按照“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要求,形成艺术家笔下鬼斧神工的大千世界。胡立伟坚持“偶成佳句吟丘壑”,注重写生采风,饱游饫览,又不拘于眼中丘壑,把“闻泥土芳香,赏峡谷泻玉,听鸟鸣悦耳,观山海壮怀”,转化“与天地精神往来”的丹青风采,画出心中天地,给人以山形巍峨、跌宕起伏、错落有致、气势恢弘的艺术冲击力,给人以“墨海起云烟,豪情逾九天。春秋行笔底,物我两飘然”的豪情壮志。他有首诗写得好:“万象乾坤方寸中,纵横铁笔任西东。直追秦汉抒胸臆,石上留香传古风。”可见,寓乾坤于方寸,这是他治印的心得,也是他书画创作的信条,是境由心生、胸有丘壑的体现。绘画《空中田园》中峰岩、绝壁、云雾、梯田、森林等造型各具形态、浑然一体,刚柔相济、方圆有度,令人心旷神怡。书法《龙》匠心独运,胸有成“龙”,烘托出龙的千变万化,表现出中华龙腾飞的精气神。
三、有一种蓬勃生气,叫得“器”、得“技”、得“道”相辅相成的高远意境。“画到生时是熟时。”艺术家要让作品散发出春天万物勃发、欣欣向荣的生气,就要按照“别有洞天,才能别开生面”的要求,正确处理得“器”、得“技”、得“道”的辩证关系。“器”是艺术的载体,这是基础;“技”是艺术的技巧,这是基本功;“道”是艺术的思想和规律,这是最高境界。得“器”容易,得“技”难,得“道”更难。老子说:“道生万物。”把“器”上升为“技”,把“技”转化为“道”,创作才能生机无限。胡立伟的作品较好地把“器”“技”“道”统一起来了。从“器”来看,笔墨纸砚,书画一同。他把线条的刚柔曲直、提按顿挫,墨色的干湿枯润、浓淡厚薄,运用自如,得心应手。从“技”来看,他的山水画讲究笔墨之妙,既体现了疏密有致、虚实相生、笔断意连、计白当黑、无中生有的美学传统,又集合了岭南绘画的色墨淋漓、写生细腻,江南绘画的重笔重墨、空灵飘逸,北方绘画的重峦叠嶂、风骨雄健,开创了我之为我、新新不已的艺术天地。从“道”来看,他的作品天然去雕饰,注重宇宙天地之间客观物象与主观生命生生不息的交融和流动,形成了中国画最高境界“意境”的创造。正如他所言:“技巧上的成熟是艺术生命终结的开始,只有把诗意、情韵、墨趣渗透到绘画当中,作品才具有生命力。”他曾经办过“远山回望”的画展。如果说“远山”本身的呈现更多是“器”与“技”在起作用,那么“远山”背后的“在水一方”“诗与远方”,才是“道”的境界,是艺术家的远大追求。《少奇故里·炭子冲冬韵》就蕴藏着一种潇湘灵韵的“大道”,当我们看到一幅笼罩在天地茫茫、白雪皑皑中的刘少奇故居图时,一种对领袖洁白无瑕的高尚品质无限崇敬之情油然而生。
四、有一种书香文气,叫与艺结缘、无界融通、界中情缘的艺术人生。赵孟有首诗:“石如飞白木如籀,写竹还应八法通。若也有人能会此,须知书画本来同。”这告诉我们,自古以来,善书者未必善画,善画者必善书。悠悠文气,兰竹风流。文人画之所以能超越工匠画,就在于有主观情感的寄托、悠远意境的塑造,这就要求画家有书法的造诣和诗文的修养。江南人文荟萃,诗书画印传统深厚,强调以诗的心境来营造书画印的意境,以诗书画印“四艺”的交相辉映彰显绘画艺术的本质。“墨韵书香别有天。”胡立伟身上散发着传统文人的书香气质,是一个诗书画印“四艺”皆能的“快刀手”和“多面手”。他把这本书命名为《界缘》,应是“此中有真意”的,向我们传递了“界”与“缘”哲学思考:一是“有界”与“无界”的贯通。诗书画印作为四个艺术界别是有边界的,但是只要把握其中的共性和规律,就可以从“有界”进入“无界”的自由王国,实现“无界融通”。正如他本人诗云:“歌赋丹青旷古缘,诗情画意互争妍。”他擅长书道,早期多师碑学,如《自作诗四首·行草斗方》峻峭挺拔,以骨力见长。绘画如《奇峰叠翠》同样是山骨傲然,笔锋挺立。近些年来,他书风随之一变,于挺拔中见秀润、灵动中求文雅,绘画也风姿绰约、气韵皆具。二是“无缘”与“有缘”的转化。只因深爱,所以结缘;因为有缘,所以坚守。正如他所说,与艺结缘,让“人生笔底多了清泉,案头多了花香,砚田多了诗意,胸中有了远方”。他写过一首诗《遥想峨眉》:“古寺松声远,寒林翠染中。峨眉清福地,自有结缘人。”与峨眉结缘,也是与文化结缘的写照。从四艺皆通、有界能通的艺术实践看,他已走出单一艺术界别的“围城”;然而,从文化界这个包罗万象的大天地来观察,他的人生轨迹还是一位漫浸书香的文人所经历的“界中人”的艺术人生。
五、有一种清逸静气,叫看花开花落、发思古幽情、去人间铅华的本真追求。“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画有静气境自高。心静时艺术家可以“静观默照”地体会表现对象所蕴含的“气韵”,做到抒天地动静于胸臆,发翰墨咫尺于千里。有副神联:“若不撇开终是苦,各自捺住即成名。”横批:“撇捺人生。”艺术家只有保持不受外物所扰的静气,“撇”得开诱惑,“捺”得住心神,耐得住“昨夜西风凋碧树”的清冷和“独上高楼”的寂寞,有“十年寒窗”的苦功,有“板凳坐得十年冷”的坐功,创作才会有“十年磨一剑”的成功。胡立伟的作品之所以有“烟霞美”而无“烟火味”,能给人一种像春季里的清风一样的享受,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是一位有静气的艺术家。观赏他的作品,总能感受几分“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的安宁。在当前生活节奏加快、社会物欲横流的现实世界里,他总是步履从容而轻盈,心如秋水,怡情于自然,看朝晖夕阴,赏湖光山色,同烟霞漫舞,与山川共眠;他总是濡墨向纸,澄怀观道,在静谧的时光穿越中去感受古人的情怀,沉湎于一种怀古道今的叙述方式,一种“卧看闲云野鹤,静听松风泉鸣”的摆脱人间烟火的境界。书法《宠辱皆忘》就表达了他“当置身丘壑看云卷云舒,当信步闲庭任花落花开,人生的所有苦涩都化成了快乐”的宁静心境。他把书画工作室取名方竹园,刻上“方竹长邀风月,小园自有乾坤”的楹联,也流露出其“得天地之广,而恋一园之藐;处尘物之繁,而求味之真;养德艺之馨,而共一众之乐”的真性情。
(作者系省文联党组成员、副主席、秘书长)
[责编:刘瀚潞]
[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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