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以为没道理,如今方知有内涵字如其人

“字如其人”，这四个字想必都不会陌生。然而，事实上真是这样吗？

坏人也能写好字

我觉得不然。最典型的例子便是有些不怎么样人，字却写得不赖。比如上图是网上曾流行过的一幅康生手迹。内容是：“比目鱼同志，若论书法，我用脚趾夹根木棍都比郭沫若写的强。”

其实这是网友的戏仿与恶搞。然而，第一，康生书法确实不错。第二，这段文字内容并非无中生有。出处如下：

康生的书法也有特点，自成一体，章草韵味十足，行里人都称其“康体”。他由此洋洋自得，居然尖刻地声称：用脚趾头夹木棍都比郭沫若写的强。——《田家英与小莽苍苍斋·康生补书〈醒世恒言〉》三联书店出版社作者陈烈

康生在书法方面的造诣，曾与郭沫若、齐燕铭、沈尹默三人并称为近代中国四大书法名家。然而，康生是什么人？众所周知吧？

康生手迹

纵观历史，更不难发现，很多早已盖棺定论的坏人、奸人，写字却并不差，有些甚至还是大书法家。如北宋徽宗朝的奸相蔡京，其书法在当时便享有盛誉，朝野上下效法其书者甚多。

蔡京原本还是“苏、黄、米、蔡”北宋书法四大家之一。后世就是因其“人品奸恶”，才将原本属于他的位子换成了品学兼优的蔡襄同学。

蔡京书法

如果你了解书法史的话，或许会知道，南宋怂恿高宗害死岳飞的奸相秦桧，也是大书法家呢！不仅如此，传说宋代的雕版印刷用字、即我们今天电脑中还在使用的“宋体字”也是秦桧创造的（未必为真）。

秦桧书法

再有一个出了名的坏人，便是明朝的严嵩。严嵩人品之坏，历史上可谓举世公认。但是，他的书法，据说在其当朝的嘉靖年间便是炙手可热的珍品。严嵩还非常擅长“榜书”，传说山海关的“天下第一关”，山东曲阜孔庙的“圣府”等匾额题字，均出于他手。

严嵩榜书

历史上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由此可见，坏人未必都写不好字；反之，好人也不见得写字都好。否则书法就不用练了，努力学雷锋去呗。虽然说做人比写字更难，但这毕竟是日常必修课呀！

观其字如何知其人？

因此呢，所谓的“字如其人”，与人品优劣未必直接相关。而“观其字知其人”的说法却并非全无道理。因为它所要表达的是：通过一个人的笔迹，可以反映出他的性格特点。

秉性刚直，品行坚贞者不可能写出柔媚无骨的字。如颜真卿为人笃实纯厚，有正义感，从不阿于权贵。其书法则方严正大，朴拙雄浑，结体宽博而气势恢宏，正是他人格和性格的真实体现。

同理，个性怪异，举止颠狂，奔放不羁的米芾，他的书法则飘逸超迈，开张奇异，洋溢着骏快飞扬的神气。

不仅如此，观摩古代书法家的作品，甚至可以看出书写者当时的心境。“字如其人”这四个字深层内涵，即“书为心画”。出处在西汉扬雄的《法言·问神卷第五》：

言，心声也；书，心画也。声画形，君子小人见矣。

如王羲之的传世之作《兰亭序》。透过右军行云流水般的笔墨，完全可以体会到他当时思绪奔放、神情飘逸的书写状态。

颜真卿祭侄文稿

而观颜鲁公《祭侄文稿》。鉴于鲁公当时的遭遇和心情，其书法明显呈现出的便是满纸的激愤和满腔的怒火。

“字如其人”或“书为心画”，还被引申为“书品即人品”。苏轼《题鲁公帖》云：

观其书，有以得其为人，则君子小人必见于书。

从前文的例子可知，此话不一定全对，但也确实有它的道理。怎么理解呢？一个人若事事处心积虑，时时想着提防算计他人，其书法便不可能流露出清逸脱俗的格调。

苏轼书法

所以我想，东坡居士这句话，还可以有另外的解读。那就是：我已知其人优劣，于是观其书法，便如见其居心。这不正是书法本来不算很菜的蔡京，却被移除“宋四家”之列的根本原因吗？

结语

因此，所谓的“字如其人”。一方面说的是字迹形态所反映出的书写者的性格特点，及其书写时的心理状态。也即是一个先由心及物，再由物及心的过程。

另一方面，因为主观上对写字之人早有了解，已先入为主，观其字，便如见其人。而对其人的好恶，也自然反应在对其字的好恶上。也即是一个“爱屋及乌，恨鸟憎林”的心态反映。